呼延这一声吼,在山谷回荡如有滚雷之势,好似一粒石子,扔进了平静湖面。
宁静清幽的刀魔山,忽而轰然震动,一时之间,不知惊醒了多少清修、苦炼之人,纷纷驻足扭头,朝那怒吼声传来之处遥望而去。
在呼延原本所居那后山临渊小殿之内,刘一鸣倏然睁眼,双目乍现寒光,立时面容隐怒,含气厉喝道:“何方宵小?敢来我刀魔门中叫嚣!对我刘某如此大呼小叫,却是寻死不成?”
“哈?”
呼延循声望去,却是怒极而笑,顿时扬足疾驰,瞬息奔上后山山侧,已然伫立在自家小殿门前,扬声冷笑道:“好手段!却是鸠占鹊巢!没曾想我呼……不过千年未归,竟被人顶了位子,连房子都被占了!你这厮好生无趣,连我这常居之殿,你也敢动心思?给我滚出来!”
“嗯?你是……”
在那小殿中,刘一鸣如梦初醒,惊得猛然自玉石座上蹦了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跃出殿门,与呼延遥相对望一眼,终是双目瞪得滚圆,怔怔道:“你不是那……不是那……”
他本想道出呼延姓名,只是他穷尽极思,终归未能寻出呼延姓名,这才猛然省起,便是在千年之前,这人就未曾透露过真名,刀魔门上下称呼他,便称一声十三师兄或师弟。只是这称呼,身为新晋第十三位真传的刘一鸣又如何开得了口,若是这一声叫了出去,他这身份便变得分外尴尬,名不正言不顺了。可若是不这么叫,他却也不知,究竟该如何称呼这人才算妥当。
“哼哼,你怎生不说下去?不错,我正是刀魔门陪坐第十三位真传弟子,你自然该称我一声十三师兄!”呼延昂首傲然道。
这傲然之音,终是将刘一鸣惊醒过来,顿时惊怒交加,“你!你回来作甚?你怎能回来?你不是早该死了么?”
“不过你却是来晚了!”惊怒之后,他忽而又浮现得意之色,目光甚是讽刺,“如今,我才是这刀魔门新晋的第十三位真传,我才是众望所归、实至名归的刀魔门真传弟子!你这等来历不明之人,连真名都不敢透露,如今这刀魔山上,早没了你的位子!便让你叫我一声十三师兄,我都觉得于礼不合!”
“念在你昔日也曾是我刀魔门下的弟子,你对我无礼之事,我今日便宽宏大量,饶过你一次!日后寻个好女子,娶妻生子安度此生,不可再如此猖狂惹事,更不能再以我刀魔门弟子之名自居!勿要在此徘徊,速速下山去吧!”
刘一鸣说这话的口吻,仿若呼延是那不成器的外门弟子,如今做了错事,将要被他扫地出门般的言语,当真高高在上,趾高气昂。这倒并非他已然习惯了这新晋真传的身份,而是他还是内门大师兄时,这驱赶外门弟子出门之事,便是他长久司职的差事,如今顺口说出来,自是分外流畅,毫无生涩之感,说出来的效果,自是极佳。
这番话说出来,刘一鸣立时从头到脚都觉着一阵舒坦,正是爽快到了极点。这才叫做扬眉吐气,这才是他朝思暮想、梦寐以求的场面。
遥想当年,他正是在这人手下蒙受难以洗刷的羞辱,还被逼得被关入悔过牢里千年,那等孤寂滋味、屈辱滋味,刘一鸣这辈子也不愿再感受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