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心中惦记着儿子的婚事,下朝后的皇帝刚到御书房,便得知坤宁宫派人来请,便放下如山的奏折,吩咐内侍起驾去了坤宁宫。
到了坤宁宫皇后长居的暖阁里,却见皇后身边侍立着一个红衣女官,正是此前去钟府替皇后颁赐的林尚宫。待坐到软榻上又奉了江南刚贡上来的明前龙井,皇后才笑吟吟地对那女官道:“既然皇上来了,你就将在钟府的所见所得说说便是。”
那女官恭谨地先是行了礼,随即答道:“奴婢遵命。奴婢今日到了钟府,便仔细端详了那步小姐,又与其交谈了几句,发现这步小姐的确是与旁的小姐不同的。”
“哦?”皇帝算是来了些兴趣,放下那钧窑雨过天青茶盏道:“倒是有哪些不同?”
“回皇上。那步小姐尚在孝期,虽说只身着素衣,周身不见一件赤金首饰,可偏生端丽清雅,只安静坐着也极为打眼,而且……”那女官谨慎地顿了顿,道:“奴婢被钟夫人请入后堂之后,其他的夫人小姐或多或少都上来趋奉,可那步小姐却仿佛浑不在意似的,只坐在一边喝茶,也并未多打量奴婢,甚至还有几分戒备似的……”
皇后在一旁觑着皇帝的脸色,见那女官说完了话便摆手示意,那女官会意,微微福身施了一礼便无声地退了出去。
皇帝半垂着眼帘,坐在软榻上沉吟了半晌,终究是长长地叹了口气,问皇后:“你觉得如何?”
皇后微微一笑,柔声答道:“臣妾虽未见到这步小姐,不过听林尚宫所说,倒的确是极为好奇,想见见究竟是怎么一个玉般的人儿。”
皇帝轻轻揉了揉太阳穴,有些疲惫道:“那你便将她宣进宫来见一见,端行的婚事马虎不得,若是他执意,朕怕是也不得不随了他的意,所以还不如你早早将她宣来看一看,家世都不算什么,只要看人品,到底配不配得上端行。”
既然皇帝是这个意思,皇后忙笑着应下了,随即却微微蹙起了轻烟似的眉毛,有些迟疑地开了口:“可是皇上,此事依旧不告诉怡妃吗?最近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宫人走漏了风声,怡妃竟隐隐约约地得了口风,不但患了头风,请了不少御医来看,还将翊王叫进了宫。”
皇帝闻言也略皱了皱眉,随即不容置疑地道:“怡妃一向好高骛远,一心想为端行寻高门贵女,自然不愿让端行配一个孤女,可端行自小自己有主见,不会听从她的话。你便自己见那步氏女便好,无需使人告诉怡妃知晓。”
帝后二人的一番絮语过后,不过一日皇后便遣传话的内侍将皇后口谕送到了步宅,一时间连下人们都慌了手脚。
“小姐,这该如何是好?”萱草急急地拉开了盛着衣裳的樟木柜子,手上不停地在那些华丽的丝绸衣衫中翻找着,想要找出一件奉诏入宫面见皇后也绝不失礼的衣裳,结果被步怀珺点了一句才清醒过来。
“慌什么?”步怀珺嗔了一句,却又叹了口气,沉稳地道:“我尚在孝期,穿得大红大紫定然让贵人不喜,无需那些刻丝绣花的绸缎,衣裳便挑那件玉色的纱衫,裙子要那条月白绣折纸花的,至于首饰……”
步怀珺转头看向妆台,落槿机灵地拉开那三层的首饰匣子,步怀珺仔细地看了看,道:“头发只需挽个堕马髻便好,头面就要那一支白玉嵌珠的步摇,配一对珍珠金丁香,腰上再佩一枚玉环便是了,那些金银首饰都不要用。”